重瞳的话脱口而出,但在场的几个人已经没心情听他说什么了,全都注视着地面上的千眼。
千眼几分钟之前还活蹦乱跳的,可是现在仿佛被人抽了筋一样,全身的精神体力,一下子流失殆尽。
他就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人,在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油尽灯枯,走到了生命的尽头。
千眼没有站起来的力气,在地上又来回胡乱的扭动了几下,渐渐就停止了所有的动作,显然是咽气了。
“蝼蚁,就是蝼蚁,不堪一击。”陈三望着已经停止呼吸的千眼,根本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。
两个重瞳对陈三已经充满了畏惧,尤其是千眼死了之后,他们更是战战兢兢。
但铁山不一样,他在融合那颗种子之前,就是大雪山一个很普通的小角色,没有多少见识。没有见识,就意味着他不畏惧,看到千眼死了,铁山也没有退缩的意思。
我大概知道,此时的铁山已经泥足深陷,他融合了种子,又安上了河山鼎里的那双眼睛,这不仅仅改变了他的一部分外貌,他的思维,更是被深深的影响。
可能在现在的铁山看来,没有什么比引发第二次天崩更重要的事。
千眼的尸体还没有凉,铁山已经忘乎一切,呼的一转身,又朝我杀来,陈三不是他的目标,他针对的只有我。
“不要以为你有了那颗种子,就能天下无敌了,你不过也是一只蝼蚁而已。”
陈三的语气依然那么冷,而且话里全都是嘲讽,铁山充耳不闻,铜棍呼啸生风,一棍比一棍猛。
铁山的体力和一片汪洋一样,好像永远都用不尽,这是他最明显的优势,我又抵挡了几下,双腿已经隐隐有些发软。
这时候,刚才没入陈三身上的那一缕黑烟,又轻飘飘的飘动了出来。黑烟好像是一条挥之不去的魅影,在暗夜中闪来闪去,捉摸不定。
黑烟很快就飘到了铁山的跟前,铁山肯定有所察觉,后撤了一步,反手就是一棍子。
铜棍的力量,难以想象,几乎能砸碎面前的一切。我清清楚楚的听到,在铜棍的破空声里,仿佛还夹杂着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声。
这怒吼声,从远古飘荡而来,时间和岁月都没有把它磨灭。听到这怒吼声,会让人感觉心惊肉跳。
我能想象的到,这是铜棍主人曾经发出的怒吼,一声怒吼,惊天动地,响彻云霄。
这一瞬间,铁山仿佛真的无敌了,无论面前有什么,都会被他直接砸成粉末。
然而,那道缥缈的黑烟,却不受什么影响,铜棍砸来的时候,直接从黑烟中间横扫了过去,黑烟看似被扫成了两半,但很快就晃晃悠悠的重新融合到了一团。
铁山连着几棍子过去,却偏偏拿这团淡淡的黑烟没有任何办法,黑烟飞快的绕着铁山转了几圈,铁山的速度和反应再快,也快不过这团黑烟。
嗖的一下,这缕黑烟顺着铁山的额头就钻了进去,铁山顿时有些手忙脚乱,整张脸顿时就变的漆黑一团。
这缕黑烟给铁山带来了很大的影响,我抓着这个机会进行反击,接连两拳都落在了铁山身上。
带着涅槃气息的拳头,不是那么好挨的,铁山连着翻滚了几下,他很想还手,但那一缕黑烟,像是一群嗡嗡的苍蝇,挥之不去。黑烟没入铁山的额头,他的脸变的漆黑如墨,而且那片黑色还在不断的蔓延。
能想象的到,等这片黑色完全蔓延开来,铁山就会变的和千眼一样。
这个机会,稍纵即逝,我又一次扑向铁山的时候,随手拔出了身上的匕首。
对付铁山这样的人,没有任何多余的道理可讲,他不死,就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。
因此,我毫不留情,一刀就朝铁山的左胸刺了过去。
左胸是要害,铁山在昏沉之中还是能感应到突如其来的危机,他彻底被那缕黑烟给蒙蔽了,感应却还很灵敏,匆忙中猛的一转身,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刀。
锋利的刀子刺入了铁山的肩膀,肩膀不是什么要害,也不会死人,但这一刀带给铁山很大的危机感。他似乎完全狂怒了,纵身一挺。
我看到铁山身躯中的黑色,一下子都被逼上了额头,紧跟着,那缕黑烟被铁山硬生生从身上给逼了出来。
黑烟在半空一转,丝毫没有打算放过铁山,又在铁山的头顶绕来绕去,只要铁山一个不慎,就会被黑烟再次侵扰。
事情到了这一步,铁山的优势就不复存在,而且隐然落在了下风。他知道,今天想要杀掉我,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可能。
铁山当机立断,挥舞着铁棍,三下五除二,把面前的黑烟搅动的七零八落,趁着黑烟还没有聚合的机会,铁山直接就冲出了小院。
铁山在前面跑,我就想从后面追赶,这时候,那缕黑烟缓缓的飘回到了陈三身上。
“算了,你追上他,也杀不掉他。”陈三回头看了看正在一路狂奔的铁山,说道:“那颗种子,也算是有些门道。”
我停下了脚步,附着在陈三身上的灵灵,是何等的自负和自傲,如果有一线机会,他也不可能这样罢手。
他既然这样说了,就证明没有把握能杀掉铁山。
我心里有些懊恼,但事实不容逆改。铁山杀我不容易,我想杀他更难,看起来,除非是把涅槃化道练到和陈三当年的地步一样,或者是找到玄天书,否则的话,很难压制铁山。
“你怎么到这儿来了?”我静下心,回头对陈三说道:“三哥的状况这么差,你来回跑什么?”
“我想出来走一走,带着他走一走,当年,我一直都在想,这一辈子,如果什么都不做,跟他携手并肩,走遍四方,过一过平静的生活,是否也是一种安然的享受。可是,当时没有那个机会,等有机会的时候,他又变成了这样。这样也好,现在不就是我陪着他吗?”
我默然不语,灵灵说出的话,不管有没有道理,都不接受别人的反驳。
可能也就是这时,我才突然感觉到,灵灵这个自傲孤冷,目空一切的女人,其实也是可怜的。
她可怜到只能在陈三毫无知觉的情况下,才有机会和陈三一起共处。
灵灵还想再说什么,但脚步猛一趔趄,差点摔倒在地。她附着在陈三的身上,驱使陈三百里跋涉,靠的还是陈三的底子。陈三的状况很差,体力明显不支,刚才一番争斗,他看着没有出多大的力,可这已经是极限。
“我走了,我要和他慢慢的走一走,你也去吧,这一次能不能成功,都要看天意了。从前,我只信自己,从来不信天,可这么长时间过去,我终于知道,有些事情,真的是天注定的。”陈三慢慢的转过身,朝着来路走去:“只希望,你就是那个天注定的人……”
陈三来的突然,去的也快,我没来得及再说什么,他已经顺着村子外面的那条小路走了。
这一刻,我对灵灵真实的身份,又产生了很多怀疑,这样一个女人,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?为什么我出来行走河滩的时候,根本就没听说过她?
想着想着,我突然就转头,看了看两个重瞳。
我记得很清楚,刚才有一个重瞳脱口喊了“邪灵”两个字,这就足以说明,他可能看出了灵灵身上的一些端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