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此刻,我的心冰凉冰凉的,血狐床到了苗真手里,我不可能再拿得回来。这一次算是走运,找到了这么珍贵的东西,却又有缘无分。
这一瞬间,我满脑子都是老鬼那张骨瘦如柴的脸,没有血狐床,他就要死了。
“做人,要有自知之明。”苗真看着我,似乎察觉出我的沮丧和失落,一边伸手去接盒子,一边说道:“你拿什么来跟我争……”
“等等!”
盒子还没到苗真手里,楼下陡然有人喊了一声,紧跟着,喊话那人噔噔的跑上了楼。
这人一出现,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现在的天气,已经很暖和,有人都穿了短袖,可这人身上裹着一件白貂,两只手戴着七八个金光灿灿的大戒指。
他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,头发梳理的油光水亮。因为裹着貂,捂出一脑袋白毛汗,一边走,一边用手帕擦拭额头。
他身上穿的貂,应该是真货,纯白色的,价值不菲,但这月份穿着貂,不是显摆,就是脑子有泡。
这人身后还跟着两个跑腿的,大包小包大盒子小盒子抱了一堆,俩跑腿的也很罕见,是孪生兄弟,也是三十多岁的模样,只不过其中一个好像嘴角一直微微上翘,一脸兴奋愉悦的表情,另一个桑眉耷拉眼,和丢了钱包一样,满脸的忧伤。
“听人说,玉蕴坊有好东西,紧赶慢赶,总算是赶上了。”白貂皮大大咧咧,直接朝苗真旁边的桌子旁一坐,擦着脑门上的汗,对齐老板说道:“你是玉蕴坊的老板?这个血狐床,先留留,我也想要呢。”
齐老板巴不得有人出价,能多赚一点,一听白貂皮的话,立刻把盒子重新收了回来。
苗真不认识白貂皮,看到他要抢血狐床,目光骤然一凛。但白貂皮跟没事儿人一样,跟齐老板说道:“我刚到桐城,就跑来玉蕴坊,晚饭都没吃,肚子饿,在这儿凑合对付吃两口,能行不?”
“能行,咱们后厨有点心,也有晚上刚煮的牛肉。”
“不用不用,我自己带的有,我口味清淡,味儿重的吃不惯,愉悦,上酒。”
那个一脸兴奋的手下,立刻打开身上背着的一个包,从里头取出一瓶贴着洋标签的酒。
酒一倒出来,颜色红如血,白貂皮抿了一口,似乎颇为享受。
这个人来的很突然,又这么张扬,犯二似的,在场的人就在小声嘀咕。
“老王,认识这人不?他是谁啊?怎么喝的酒,颜色跟血一样?”
“你没见识,那叫红酒,外国货,你没看,酒瓶上都是洋字码?我喝过,酸不拉几,和马尿一样。”
“马尿你也喝过?要不怎么知道酸不拉几的?”
“拉倒吧,那酒不好喝,价钱却死贵死贵的,一般人喝不起。”
白貂皮旁若无人,苗真的脸已经完全沉下来了,白貂皮却看不见,喝了两口酒,说道:“忧伤,把我的晚餐拿上来。”
那个丧眉耷拉眼的伙计,打开一个小巧的保温箱,从里面端上来一碗还冒着热气儿的炸酱面。
白貂皮这俩伙计,配合的天衣无缝,相得益彰,忧伤一端上饭,愉悦的十指翻飞,转眼间剥好了几瓣蒜,递给白貂皮。
白貂皮乐了,一口红酒一口炸酱面一口蒜,吃的那叫一个香。
“把血狐床给我!”苗真站起身,伸手找齐老板要血狐床。
“你瞧,光顾吃饭,把你给忘了。”白貂皮刺溜嘬了口面条,斜眼看着苗真:“你也要血狐床是吧,那咱俩谁出的价高,血狐床就归谁呗?你这两块狗头金,按现在市面的价钱,大概就是五万一两千块的样子,你拿黄金买,我也拿黄金买,我比你多出一克黄金,我出完价了,接下来,请开始你的表演。”
“你想跟我斗?”
“看你说的,玉蕴坊不就是这规矩吗?怎么,你觉得你比我帅?比我有钱?比我站得高,比我尿的远?你要啥啥没有,弄啥啥不灵,凭啥你能出价,我就不能出?”
“有意思!”苗真咬着牙,又一挥手,身后的云英从袋子里再拿出一块狗头金。
“就他出这个数,我还比他多一克金子。”白貂皮吃完炸酱面,忧伤立刻递上去一条手帕,白貂皮擦了嘴,右手一伸,旁边的愉悦很及时也很精准的朝他两根手指间塞了一根烟,啪的打亮了打火机。
白貂皮抽着烟,冲苗真挑了挑眉毛。
“加价!”苗真的眼睛里像是要喷火,可能在他的家族里,人人都顺着他,从来没被人这样当众挤兑过,如今已经不仅仅是一块血狐床的问题,还关乎着自尊和面子。
云英又取出一块狗头金,白貂皮连眼睛都没眨一下,说道:“就这个数,再多一克。”
“你是存心跟我作对!?”
“嚯!你有眼光啊,竟然还能看出来我是存心跟你作对。”白貂皮叼着烟卷,咧嘴一笑:“我本来没打算买血狐床的,就是看你踩呼踩呼这个,踩呼踩呼那个,把谁都不放在眼里,所以就想跟你玩玩,悄悄告诉你一句,这儿不是你家,没人惯着你。”
“加价!”苗真跟白貂皮杠上了,猛然一拍桌子:“加到他不敢加为止!”
“加到我不敢加?那你等着吧,等到你儿子在你坟头烧纸的时候,你也等不到那天。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有人跟我比谁的黄金多,你自己个儿在这儿喊吧,你喊多少,我都比你多一克。”
“你找死,也要选个地方!”苗真可能真有些受不了白貂皮那张嘴了:“我拿出来的是真金白银!你就凭一张嘴在这里空喊!?你的黄金呢!”
“看起来,你今天是真想跟我拼一拼了,跟我拼,你有那个实力吗?”白貂皮丢下烟头,说道:“我这次来,是有长辈过寿,我送寿礼,外带给几个朋友送些小礼物,今天你既然铁了心跟我斗,礼物我回头再补,就跟你好好的玩一玩。”
白貂皮啪的打了个响指,忧伤立刻搬起一只箱子,放在了桌上。箱子一打开,里面是一颗放在玻璃罩子里的纯金寿桃。
除此之外,还有一些黄金铸成的生肖,看起来,真的是打算送人当礼物的。
这箱子一搬出来,就算那些走南闯北的生意人,也都吃惊了,箱子里这些金器乱七八糟的加在一起,得有个十来斤。
“我的黄金在这儿,来,继续。”白貂皮呵呵一笑,翘着腿,说道:“我身上的戒指项链啥的,归拢起来,还有个斤把,既然玩儿,那就玩痛快些。”
苗真脸上青红闪烁,他咽不下这口气,但自己带来的狗头金,绝对没有白貂皮的多。
如果放到别的人身上,这时候再不甘,再丢面子,也只能放弃。可苗真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,一巴掌拍在桌上,立身而起。
“急了,急了,有人急了。”白貂皮一伸手,愉悦赶紧又递上来一支烟,白貂皮大马金刀的靠在椅子上,抽了口烟,说道:“大伙儿都瞧见没,有人急了。”
“我出十斤黄金!十斤!今天就跟你斗到底!”
“成交。”白貂皮脱下自己的皮鞋,啪的在桌上一敲:“十斤黄金,这块血狐床,归你了。”